第五回的【红楼梦引子】说：“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悲金悼玉的《红楼梦》。
读到此处，只是不知“悲金悼玉”作何解？暗地里思量：这《红楼梦》与别书不同，专为女儿而作，这女儿又多情薄命，足可以悲悼，想必这“金玉”指的必是女儿之身、多情之目、薄命之人吧。
在【终身误】里所提的“金玉”确系薛宝钗林黛玉二人。而《红楼梦》所悲所悼又不仅此二人，想来那“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里也有“金玉”字样，或言他人，总是金陵城中贾史王薛中那些个薄命的女儿。
这样一想，在【枉凝眉】里正好有这样一句说：“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这块美玉并非宝玉脖子上挂得那块通灵宝玉，也不是指林黛玉，而是金陵十二钗中的妙玉。只是曹雪芹的前八十回写到妙玉的地方也就二三处，虽然高鹗续写，谁又能料到曹公的后半部妙玉是怎样的光景？虽有诗词暗喻，但终未能写破。周汝昌先生说《红楼梦》共有一百零八回，并且有一个“情榜”，说的尽是些女儿的芳名和花语，意在于摄神《水浒传》。照此说，妙玉在后二十八回必然有重头戏的。这妙玉与贾家非亲非故，却住在大观园内的栊翠庵里，和贾家的关系必是非同小可的。只是曹公之笔太曲，如果不费些心思，定难揣测。后来红学家反复研究，也难探其中原委究竟。妙玉为何出家？是躲避宫廷巨变还是另有隐情。总之，不得全解。这些暂且不提。
妙玉本人，清高卓绝，断不与世俗之人往来，可说是清心寡欲了。但又雅量极高，但屋内的陈设用具一应物品皆是出于其自家的原宅，只要一想便知是书香门第仕宦之家。其言谈举止更是不俗。宝玉早有钦慕之心，暗地里又引为知己。最后祸罪贾家，她确实难逃干系的，祸至宝玉时，皆因为一串北静王赠给宝玉的一串念珠或者一个钧窑的酒卮。我倒是忘了。这也不紧要。只道她的结局如何？
高鹗说是被人抢走了。八十回之后，必然有她的归宿之文，只是不幸难以得见了。若是被抢走，在那样世道，人们自然会想，不是被卖了做烟花女子，就是被有钱的老太爷买去做妾了。一心遁入空门，到头来倒落得一个名节不保的下场。真是可悲可叹！向来妙玉必是不从，刘心武先生也写过这一出，说是妙玉与那老太爷 在彩船上同归于尽了。高鹗如此释疑解悬，也算高人一筹了。这正应了正册上的断语：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质玉，终陷淖泥中！这个“金玉”指的必是妙玉无疑。十二曲子中【世难容】就是单唱她的：说她“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暇白玉遭泥陷”。【枉凝眉】里的“美玉无瑕”与【世难容】里的“无暇白玉”指的都是妙玉。
再说悲的是什么“金”？确实还有一个更可悲可叹的女儿。在第三十一回里，便出现了一个赤金点翠的玩意儿。周汝昌曾考证出最后贾宝玉的发妻竟是史湘云妹子，而金麒麟作为一个或明或暗的线索便是一个铁证。又有人说曹雪芹的妻子便是史湘云这般的人物，名叫做“脂砚斋”的。湘云宝玉不过是曹公与其妻的书中形象而已。这样的结论空穴来风，但又不敢妄言。只是史湘云的性格实在是大家都喜欢的，没有一个不说她的豪气宏量的，没有一个不为她的个性所吸引的。就是我也难免会爱上这样的人：俊俏的模样下又有一颗博大的心。想必这样的女子必是福缘不浅，有个好样的归宿。谁知也不尽如人愿。【枉凝眉】里的阆苑仙葩指的正是湘云。“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他”指的是多情公子贾宝玉么？电视剧《红楼梦》第三十六集宝玉遇着湘云，难道就是所谓的奇缘？我看定然不是。这多情公子空牵念的到底是谁？我看是妙玉。因当初张道士送的一些器皿中有个金麒麟，说是应了“金玉之言”，其实不过掩人耳目而已。她的“金”未必对的就是宝玉的“玉”，也可能是蒋玉菡的“玉”呢？宝玉因此和黛玉闹了别扭，以至越闹越大，宝玉硬要砸了自己的玉，以表自己对林姑娘的心。遂可见宝玉对湘云并无真爱之心，其更不爱胸怀中的那块玉了。要不何以动不动就要砸呢？只是命中注定他要衔块玉出生的。由此可见，宝玉心中惟有黛玉一人。
这个奇缘，定是【乐中悲】曲子里所说的，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可到头来呢，云散高唐，水涸湘江。看来不幸的不仅是湘云幼年父母双亡的遭际，更不幸的是嫁得一个好儿郎之后，夫君又英年早逝，湘云成了寡妇。两个“金”两个“玉”没有一个如愿以偿。悲金悼玉大概悲悼这四人：一名痴梦仙姑——林黛玉，一名钟情大士——史湘云，一名引愁金女——薛宝钗，一名度恨菩提——妙玉。
当然，《红楼梦》不单为这四人而悲悼。细想大观园便是一个女儿国，其间多少故事，多少风月，又岂是只言片语所能尽述的？
综上所述，红楼梦悲的有“二金”，金麒麟之史湘云，金簪雪埋之薛宝钗，悼的有“二玉”，泪尽而亡之黛玉， 终险泥淖之妙玉。因为十二首曲子【终身误】指向了林黛玉和薛宝钗的缘故，【枉凝眉】再说此二人已经重复，所以断不是此二人，因为十二曲子皆唱的是女子的缘故，枉凝眉的核心也不会指贾宝玉，他是以唱曲的主人公的身份代入曲中的，那阆苑仙葩和美玉无瑕若指代贾宝玉和林黛玉终究肤浅了。阆苑仙葩应该指代史湘云，美玉无瑕指代妙玉，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仙葩变得世俗烟火，美玉掉入污泥，前后的巨大反差正符合曹雪芹以悲剧作结尾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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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日期：2024-01-22 16:5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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