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不下堂:汉宣帝刘询与许平君的爱情故事

汉宣帝杜陵恭哀皇后(许平君)少陵曾游览西安城南郊的少陵原,这里因少陵野老杜甫而出名,原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陵墓杜陵,埋葬着一代传奇皇帝汉宣帝刘询。为什么刘询不像西汉的其他皇帝一样埋在五陵原上呢?不管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更相信的是刘询埋在少陵原,是因为刘询最挚爱的人许平君就埋在这里。他的陵冢…

汉宣帝杜陵

恭哀皇后(许平君)少陵

曾游览西安城南郊的少陵原,这里因少陵野老杜甫而出名,原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陵墓杜陵,埋葬着一代传奇皇帝汉宣帝刘询。

为什么刘询不像西汉的其他皇帝一样埋在五陵原上呢?不管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更相信的是刘询埋在少陵原,是因为刘询最挚爱的人许平君就埋在这里。他的陵冢与许平君的少陵一北一南,就像一对恋人一样深情地对视着,这也许就是白居易的《长恨歌》中说的“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吧。

刘询与许平君

到底刘询和许平君有过一段怎样悱恻的爱情故事呢?

看过史料的人都知道汉宣帝刘询在位时,他开启了昭宣中兴,最大的功绩是发动了两汉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对匈奴的进攻,设置了西域都护府,正式将西域纳入大汉的版图。《汉书》对于刘询的评价很高,说他“功光祖宗,业垂后嗣,可为中兴”。西汉2百多年的历史上,只有4位皇帝有正式的庙号,而刘询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你能想象到在他继位之前,一个人经历了人生怎样的大起大落?饱尝了人间怎样的冷暖呢?

汉宣帝刘询

公元前91年,“巫蛊之祸”爆发,晚年多疑的汉武帝命令宠臣江充调查巫蛊案,江充与卫太子刘据素有嫌隙,趁机联合苏文等奸臣诬陷卫太子,导致祖父卫太子刘据和父亲刘进被杀,刘据全家几乎被族灭,他因为刚出生不久而幸免于难,尽管才几个月大,也被投入了监狱。

在幼儿存活率不高的古代,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在环境恶劣的监狱里,将有怎样的命运等着他呢?

吉人自有天相,此时第一个贵人出现了。

他就是廷尉监邴吉,刚被调到京城负责处理卫太子刘据案,邴吉知道太子是被诬陷的,十分可怜这个无辜的孩子,用自己的俸禄,挑选了两个忠厚谨慎的女犯胡组、郭征卿在宽敞干净的房间哺育这个孤儿。小时候他连名字都没有,由于生长在监狱里,年幼体弱多病,故取名刘病己,寓意疾病远离。

四年后,汉武帝病了,望气者说长安监狱有天子气,便派遣内侍郭穰,命令将监狱中的犯人一律处死。郭穰带领士兵连夜赶到,邴吉紧闭监狱大门,说道:“皇曾孙在此。普通人都不能无辜被杀,何况皇上的血脉呢?”一直僵持到天亮,郭穰无奈回去向汉武帝复命,武帝此时醒悟过来,说:“天使之也。”于是大赦天下。自此刘病己便走出了监狱,被收留在掖庭(宫女居住和犯罪官僚家属妇女劳动之处)。

汉武帝刘彻

此时刘病己未来的老丈人许广汉正在掖庭当差。

许广汉是山东菏泽人,出身并不高,原来是昌邑王手下的一个侍从,一次在跟随汉武帝出巡时,因为拿错了马鞍,被判成盗窃罪,施以宫刑,沦落到了掖庭当差,在掖庭中,刘病己和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相识,从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渐渐成长为情窦初开的少女和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情愫在两个少男少女的心中渐渐生长开来。

许平君和刘病己,一个罪人之女,一个落魄皇孙,他们两个人最终走到一起的经历,是十分的坎坷的,也是充满戏剧性的。

许平君小时候是和欧侯氏家定了亲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许平君正为马上嫁到欧侯氏家而不能和心爱的刘病己在一起而难过时,结果欧侯氏家的儿子死了。

许平君正感解脱之时,许平君的父母却很烦恼,怀疑女儿是不是克夫,担心从此嫁不出去。于是请来算命先生,谁知算命先生一看,啧啧称奇,说许平君是大贵之相,前途不可测量。许平君的父母半信半疑。

而这边刘病己名义上是皇孙,因为祖上的原罪,别人都怕和他有牵连,所以尽管到了适婚的年龄,也没有人给他说媒。刘病己也无所谓,因为他心上已经有了爱他的许平君。

只到有一天,掌管掖庭的张贺却突然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刘病己,是什么原因让张贺有这种想法呢?

如果说廷尉监邴吉是刘病己生命中第一个贵人的话,掖庭令张贺就是刘病己生命中的另一个贵人了。

其实张贺和刘病己的祖父卫太子刘据是有渊源的,早年张贺曾侍奉过卫太子刘据,当刘病己来到掖庭时,便十分怜惜这个先主的血脉,悉心照顾,教他读书,这也是刘病己早年难得的一段美好时光了。

眼看着刘病己到了适婚年龄,不能让他这样一天天单身下去,张贺于是考虑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刘病己,在征求当朝重臣弟弟张安世的意见时,遭到了张安世的坚决反对,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家族与刘据的后代产生任何关系。

张贺无奈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有些过不去,只有继续想办法解决刘病己的终身大事。不久后当他知道刘病己和许平君两心相许的事,张贺很高兴,于是积极促成了刘病己和许平君的婚事。

两个年轻人各自有惊无险地经历了一段从未开始的亲事后,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一年,刘病己十七岁,许平君十四岁。婚后第二年,他们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刘奭。儿子的出生,让他们欣喜若狂,就在他们认为生活就这样幸福而平静地继续下去,他们的命运紧接着在这一年就发生了无法逆转的改变,福兮祸兮?一切还是未知数。

早在公元前87年,汉武帝刘彻在临终前想起了太子刘据,下诏将刘据唯一的血脉刘病己纳入宗室的族谱,但还是收养在掖庭中。紧接着下诏任命霍光为托孤大臣,辅佐年仅八岁的汉昭帝刘弗陵继位,遗憾的是,没有留下子嗣的汉昭帝21岁就去世了。

大将军霍光

汉昭帝去世后,权臣霍光扶持19岁的汉武帝孙子昌邑王刘贺继位,刘贺仅仅在位27天,被霍光历数了1127条罪状,平均一天42条罪状,充分诠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年轻的刘贺根基浅薄,羽翼未丰,就急于归政触犯了权臣的利益。

汉废帝刘贺

刘贺被废黜后,前文提到的刘病己的第一个贵人,现在深得霍光信任已升为光禄大夫给事中的邴吉给霍光建议说,汉武帝的曾孙刘病己还在,十八岁了,有文化还懂得做人,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以考虑一下。

其实说起来霍光和刘病己是沾亲带故的,刘病己是汉武帝皇后卫子夫的曾孙,冠军侯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是卫子夫姐姐的儿子,霍光和霍去病是同父异母兄弟。而霍光是哥哥霍去病去世前扶持起来的,说到底都是沾了卫子夫的光。

而最让霍光看重的是卫太子刘据一脉几乎被族灭,刘病己在朝中无根无基,妻家贫贱,无势力可言。经多次考察,觉得刘病己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不太会像昌邑王刘贺那样胡来。

霍光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于是在众多人选中,最终推举了刘病己。

公元前74年,18岁的刘病己继位,改名刘询,是为汉宣帝。刘询刚当上皇帝,霍光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故意把姿态放得很低,准备还政于君,以试探刘询,刘询很谨慎,因为前面有刘贺的前车之鉴,并深知霍光及其家族权倾朝野,自己根基浅薄,只能韬光养晦。在霍光提出还政于他之后,刘询婉言拒绝,表现得十分尊重霍光,还对霍光进一步加封,并让大臣们有事都要事先征求霍光的意见。

说了这么多之后,那么穷小子刘询当上皇帝,他会怎样对待糟糠之妻许平君呢?

人世间其实有很多有情人都是相识于贫贱,能一起吃苦,但是不能同富贵。当上皇帝的刘询是这样的人吗?许平君最后能当上皇后吗?

刘询继位了,册立皇后提上了议事日程,霍光想让自己的小女儿霍成君成为皇后,其他大臣纷纷表示附和,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刘询知道他们的意思。

一天上朝的时候,他言辞恳切地对群臣说,在我微贱的时候,曾经佩戴过一把旧剑,今天,希望大家帮我把这把剑给找回来,旧剑的谐音就是旧贱,大臣们很聪明,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皇上是想立许平君为皇后,当时刘询已把许平君接进了宫里,但因出身低微,还仅仅是个婕妤。

刘询这个求寻故剑诏,很多人说是是汉朝历史上最深情的一份诏书了。我想说的是,这个汉朝历史上堪称最深情的皇帝此时做出这个行为是有很大风险的,这不是拿自己的皇位做一次赌博吗?

他深知霍光的权倾朝野,汉废帝刘贺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在皇位和糟糠之妻许平君之间,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大臣们当然知道这位根基浅薄、如履薄冰的皇帝的处境,当刘询提出求微时故剑的时候,很多大臣内心还是深深地触动了,这位也许还在试用期的皇帝,居然宁愿丢失皇位,对糟糠之妻都不忍抛弃,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皇帝啊,那么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今后一定也会待自己不薄。

在这种心理活动下,于是就有一些大臣逐渐地开始提出要立许平君为皇后,而这个时候,心情复杂的霍光并没有直接提出反对,于是数月之后,在各方面的心照不宣下,许平君被正式立为皇后。

刘询终于得偿所愿把心爱的许平君立为皇后,可是在腥风血雨的宫廷中,根基不稳的刘询能保护好她吗?

许平君封后,背后最忌恨的一个人,就是霍光的妻子霍显,因为她觉得许平君挡了自己小女儿霍成君的皇后之路。

公元前71年,许平君又怀孕了,妒火中烧的霍显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于是一个罪恶的计划出炉了。班固《汉书》记载,霍显指使叫淳于衍的宫廷女御医,在许皇后吃的药里加了一味生附子,生附子孕妇是不能吃的,许平君吃完药之后,就觉得头晕目眩,问了一句,这个药里边是不是有毒啊?淳于衍撒谎说没有,说完之后,许平君就中毒身亡了。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记载了霍光在听说这件事之后,本来想大义灭亲,告发霍显,但是最终他决定掩盖真相,他放掉了淳于衍,掩盖了霍显的罪恶,停止了调查。

可怜的许平君当上皇后才三年,就香消玉殒,年仅18岁。当时刘询是知道真相的,只能默默地大哭一场,强忍悲痛把许平君葬在了杜陵的南园。

为什么要把心爱的人葬在南园呢,因为他们小时候曾经在这一块玩耍,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南园遗爱的典故就是从这个心碎的故事来的。

许平君的死一夜之间让年轻的皇帝一下子成长了许多。刘询想着为心爱的人复仇,但在时机没有完全到来之时,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把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立为了皇后,显得十分宠幸。刘询就这样在默默隐忍中,暗暗积蓄着力量。

公元前68年,霍光去世,刘询用极高的规格厚葬了霍光。霍光去世后,不知收敛的霍显更是变本加厉,她先是到宫中,撺掇女儿霍成君,让她毒害太子刘奭,《汉书》记载,霍显对女儿霍成君说:“他是民间生的儿子,怎么能被立为太子呢,你这个做皇后的,你以后生的儿子难道反而只能封王吗?”

但是霍成君的肚子就是不争气,一直也没有动静,她多次想毒害刘奭,但刘询吸取了教训,加强了对太子刘奭的保护,霍成君没有找到机会。

霍光死后不久,终于刘询开始了反击,他慢慢地把许多霍氏家族的人从重要的岗位调离,有的明升暗降,有的调到地方上,然后关键位置按上自己信任的人。他敲山震虎,公开了许平君之死的真相。一系列的操作,让霍家害怕了,不能坐以待毙,霍光的儿子霍禹准备起兵谋反,最终失败,霍禹、霍显都被诛杀,霍成君皇后也被废掉,打入冷宫后自杀。被霍家牵连的人达到了上千家,霍家根基之深可见一斑。霍氏一族,最终被族灭,许平君泉下有知,终于也能含笑九泉了。

许平君去世之后,刘询把对她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他们的爱情结晶刘奭身上,但是刘询对这个儿子是心情复杂的,觉得他性格过于软弱,《资治通鉴》记载他曾经这样评价刘奭,“乱我家者,太子也。”这句话最后一语成谶。西汉就是刘奭在位时期开始逐渐衰落的,不过由于刘询对于许皇后的感情深厚,他并没有选择废除太子。

公元前48年,44岁的汉宣帝刘询,这位从监狱里走出来的皇帝离开了人间,结束了他跌宕起伏的传奇一生,他没有葬在历代先皇葬的五陵原上,而是葬在了少陵原里他心爱的人身边。

笔者以为,汉宣帝刘询是中国历史上一位被严重低估的皇帝,也是历史上少有的有情有义的一代君王。他和许平君的千古爱情绝唱至今回响起来还是那么令人荡气回肠,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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